我与清华大学的不解之缘

◎ 方伯年
1952年，我从上海行知艺校入选中国歌剧舞剧院，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舞剧演员。
五十多年来，虽有风雨，更多彩虹，幸运的是，我一直在文艺战线上从事着自己热爱的舞蹈工作。我参演过十多部大型民族舞剧，多次参加国家级的大型文艺演出，也应邀参与了话剧、影视剧的拍摄工作，同时也投身于许多群众性的文化活动……。没有刻意追求，就是“哪里需要到哪里去”，结果在不经意间，我也成了教育战线上的一个“兵”，而且还让我与知名的清华大学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今结下了近五十年的不解之缘。
结缘
这还得从我的伤病说起。1959年，建国十周年之际，由我院首演的大型舞剧《宝莲灯》被列入国庆献礼的重点剧目，不仅要在大会堂参加隆重的庆典演出，而且还要赶拍成电影艺术片向国内外发行。我是该剧的主演之一，在拍摄和演出中，不慎腰、膝的旧伤先后复发，在坚持完成庆典演出任务后，我不得不入院接受手术治疗。在漫长的恢复期间，我成了一个“闲人”。离开舞台的这段日子，真让我有度日如年之感。但也正是这段日子，给我创造了走进基层，深入生活，为群众文艺活动服务的机会。我开始到一些机关、学校开展群众舞蹈的辅导工作。大约是六十年代初，我认识了清华大学舞蹈队才艺出众的宋均和杨淑蓉，从此我和清华舞蹈队就结了缘。我开始不定期地给他们上集训课，指导他们的舞蹈排练。这是一支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队伍。每个成员都是各系成绩优秀的学生(这也是当时参加舞蹈队的先决条件)，他们的悟性很高，而且极具创造力和想象力，所以稍加点拨就立竿见影。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舞蹈队的《弓舞》和《鄂尔多斯》已达到了准专业的水平。他们还创作了不少配合校园生活和时政的舞蹈作品，如《大扫除》等，在各种场合的演出中均获得了很高的评价和热烈的欢迎。
印象深刻的是排演《弓舞》，没想到聪明的同学们居然在观摩中央歌舞团的排练中，采取“分头记忆模仿”的方法自己先搭出了架子。看过《弓舞》的朋友们一定知道，《弓舞》是舞剧《小刀会》中的一个经典舞段，它对古典舞的韵律风格要求很高，其中还有女子集体跳上腿拉弓和双人领舞中托举的高难度动作，这对当时的专业演员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当时担任双人领舞的宋均和杨淑蓉，虽然没有上过专业托举技法课，但是在他们反复琢磨和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掌握了托举要领，完成了这一高难度动作……。
呼唤
1964年以后，随着这批老队员们相继毕业离校，我也因《东方红》大歌舞的演出和电影拍摄工作，1965年的下放“四清”，以及1966年“十年动乱”的开始，我和清华大学这支舞蹈队就这样暂时中断了联系，然而我们的友谊是永存的。
八十年代初四人帮倒台不久，剧院百废待兴，各种条件有限，但我们仍满怀热情地创作演出了大型舞剧《文成公主》。我在此剧中饰演迎亲特使噶尔东赞一角。
在四人帮时期，我院的天桥剧场已归“样板团”所有，而四人帮垮台后，剧场的归属问题尚未解决，所以当时我们只好在北京城里到处“打游击”。一次，我们在五道口剧场公演此剧，我已化好妆，场内已响过第一遍铃，突然后台主任来叫我说：“方伯年，清华大学有人来看你!”我快速起身往后台迎去。只听“方老师——方老师”几声兴奋的呼叫，我随声望去，啊!是杨淑蓉和靳东明等清华大学老舞蹈队的同学们。也许是自己在十年动乱中更多地感到的是冷漠和无奈，一下子见到了中断联系近二十年的朋友，又听到了当年在清华园同学们那种真情的呼叫，我动容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问候
1992年的大年初一，时任我院副院长的卢森同志第一个来家拜年，说是拜年，其实是来转告一个问候。原来几天前我院新创歌剧《将军情》(讲述徐海东大将英勇斗争的故事)，在中央警卫局礼堂进行慰问演出，幕间休息时，“十四大”刚刚当选为政治局常委的胡锦涛同志，在贵宾室接见了领队卢森同志和主要演员。谈话席间突然问起“方伯年还在剧院吗?”大家同声回答：“在”。“他现在怎么样了?”卢森回答说：“他很好，是我院舞剧团的主要演员，首批国家一级演员。”可能是看到大家脸上流露出诧异的表情，胡锦涛同志解释道：“他是我在清华舞蹈队时的辅导老师”，并对领队卢森同志说：“请你代我问他好……。”
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身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胡锦涛同志还记得我这样一个普通的舞蹈演员。这个意外的问候使我十分感动，也勾起了我对当年在清华舞蹈队生活的回忆……。
重逢
1991年，我被清华大学“音乐室”聘为舞蹈兼职教授，这时正逢清华大学八十周年校庆，许多清华舞蹈队的老校友从四面八方汇集清华园。在庆典的日子里又和宋均、靳东明、黄辰奎、陈清泰、胡昭广、李庚芳、吴国蔚、陈祖秀、杨淑蓉、谢书琴等老队员见了面。虽然他们现在都有着专家、教授、“总工”、政府官员等头衔，可聚在一起仍像当年学生时期那样互相叫着别名，什么“大胡子(胡昭广)”，“小妹妹(杨淑蓉)”，嘻嘻哈哈地你一言我一语，手舞足蹈地说起当年有趣的往事……
不久成立了清华艺友舞蹈队，我和杨平平应邀担任了这批老队员们的艺术指导，每周活动一次，复排了《弓舞》、《鄂尔多斯》等节目，一起参加了清华大学八十五、九十、九十五周年的校庆演出。在此期间，我和大家一起学跳美国《四方舞》。后来我还给他们排练了《踢踏舞》。一有机会我就邀请他们观摩我院的演出，如《舞蹈精品专场》、《十大名曲古典舞》和大型舞剧《青春祭》等，还组织我院民乐队为赵庆珠教授伴奏，成功地举办了独唱音乐会。特别是2000年，经我推荐，在文化部和中国文联等单位联合举办的人民舞蹈家贾作光老师的艺术思想研讨会的专场晚会上，清华艺友舞蹈队表演了《鄂尔多斯》。当宋均、陈祖秀等十位专家教授们在舞台上一亮相，就博得了观众的满堂彩。尤其当席间，作为特邀嘉宾的陈清泰(时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书记、副主任)，接受主持人采访时说到胡锦涛同志作为当年清华舞蹈队成员也曾出演过《鄂尔多斯》时，更引来了全场掌声雷动……。
2006年清华大学九十五周年校庆之际，贾作光老师听说艺友舞蹈队要在庆典晚会上表演《鄂尔多斯》时，要我陪同他一起去清华园，并在演出前亲自给予指导。演出结束后，老人家又亲临后台给大家道贺，并高兴地对我说：“别看他们年过花甲，一招一式跳得比有些青年演员还要好……。”
《鄂尔多斯》是舞蹈队每周活动必跳的节目之一，所以人人都会。因此2008年4月27日在清华大学九十八年校庆时，《鄂尔多斯》便由五男五女的“原版”扩展成十男十女的“春晚版”，特让我担任领舞。我们一登台，便轰动了全场。
2009年9月26日，为欢庆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北京市委为离退休的老市长们举办联谊会，会上由原北京市副市长胡昭广，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书记、副主任陈清泰参加的这个春晚版《鄂尔多斯》又一次登台亮相，引来了老市长们的一片叫好！
2010年1月间，央视《艺术人生》专访舞蹈大师贾作光的节目上，由这批高资历的知识分子演出的《鄂尔多斯》又再次展现在荧屏上，反响极为热烈。
今年是清华大学的百年华诞，这些年已七十岁左右的老同学们都说要好好庆祝一下，不仅要跳《鄂尔多斯》，还排练了山东《鼓子秧歌》，用他们的话说；“舞蹈一直陪伴着我们，让我们健康地为国家工作了五十年……”。
近十年来，我应北京市教委和清华大学艺术教育中心之邀，和校内外的专家、教授一起，参与了为清华大学评审舞蹈特长生的选拔工作。现今在校的许多舞蹈队优秀队员，都是当年特长生选拔中的佼佼者。
是舞蹈，让我与清华舞蹈队建立了近五十年的友情；是舞蹈，让我与清华大学结下了不解之缘。